单人劈柴 扶风，北山打柴
北山打柴
文/桃源
我的故乡扶风县最北部，有一条横贯全境的黄土高山，那就是人们亲切称之为“北山”的乔山山脉，这是相对于扶风县南部的山脉称之为“南山”而言的。
乔山，系千山山脉歧山的余脉。呈雁列状向东延伸。境内地形起伏，岭谷相间，沟深坡陡。主峰瓦罐岭周边有南脉和里山诸多山峰，如:明月山，又名凤泉山，俗称中观山；龙泉山，俗称西观山；马泉山，俗称东观山、梁山等南脉。四郎山、四嘴山、火石山等里山。青山绿水的乔山，就是我们扶风的金山银山。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扶风北乡一带的父老乡亲以乔山为邻，尽享乔山之利。人们常去山里采槐花，挖药材、打山杏、摘酸枣、抽葛条(夹烟叶晾晒用)……我觉得最辛苦最有乐趣的，应是去乔山砍薪打柴了。
那时候，家家户户厨房用的是柴火灶，常常缺少柴薪。因为庄稼收获后，成垛成垛的麦草，要喂生产队饲养室的牲口。玉米杆、高梁杆之类的桔杆，经粉碎后要做猪羊的饲料，所以人们普遍缺薪少柴。每年冬季，当山岭沟渠里草木枯黄干燥时，我们小孩子就跟随大人，拉上架子车，带上干粮，进山打柴。一个冬季，要准备好下一年的柴薪。
那是五十多年前冬季的一天，正值学校放寒假时期。我那时十二岁，正上小学。父亲说:家里灶伙没柴烧了，明天天色如果好，我们就进北山打柴去。我听了，高兴极了。我们常进山，非常熟悉山路和山里的一草一木，和大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爱山道旁的花花草草、蝴蝶蜜蜂，更爱沟沟坎坎的山色野果……
农历十一月一个冬天的傍晚，我们做好了进山打柴的全部准备工作。母亲为我们烙好了干粮扶风大锅盔，备好了喝水用的大搪瓷缸子。父亲检查整修了架子车，用打气筒给轮胎打足了气。准备了镰刀、绳索等必备工具。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早早入睡了。
一阵阵响亮的公鸡打鸣声把我们从梦中喚醒。吃饱了母亲为我们做的鸡蛋挂面，父亲拿出烟袋，过足了烟瘾后，我们就带上工具，拉上架子车，星夜上路出发了。
冬夜的天空，繁星闪烁，一弯残月挂在西天，东方启明星格外明亮，周围村庄还在熟睡中，一片寂静。只有我们的车轮声在冬夜的土路上发出欢快的响声。父亲怕我没有完全睡醒，硬让我坐进架子车车厢继续睡觉，他拉着车子在冰冻的土路上向前赶路飞奔。寒冬黎明前的西北风一阵阵袭来，寒气刺骨，干冷干冷。看着父亲在寒冷的冬夜竞然冒着热气的背影，我心里一阵热流袭来，伴随着辛酸的不忍，就跳下车子，抢过车绊，驾着车辕，拉着架子车，继续向乔山急奔。横龙、天度、晁留、梁赵村……路两旁的村庄，一个接一个被我们抛在身后。天亮时，我们就到了乔山的前山~中观山。
在山口设的检查站里，值班人员要求我们:砍柴是允许的，但不能砍伐树木，特别是为绿化、人工栽种的刺槐、油松之类的树木，是重点保护的，绝对不能动。返回出山时，要经严格检查的。如果违返规定，不仅不让出山，还要重重处罚的。此外，要注意防火，保护山林安全。我们一一答应后，父亲拉上架子车，我们就上路进山了。
冬日山道两旁草丛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尽，象盛开的白色的花朵，在风中尽情怒放。偶尔还会发现几许酸枣，风干的红艳艳的果实还顽强地挂在枝头。我急忙摘下几颗，含到嘴里咀嚼，还是那么酸、那么甜，酸甜可口，余味无穷。一路上，一边行进，一边采摘风干的酸枣，装满了身上的口袋。山路很不好走，有的地方还结着厚厚的冰，路很滑。上坡还可以，下坡路我得用绳子在后面拖着车子，父亲用肩膀顶着车辕，才能平稳前进。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我们终于到了打柴的地方~上岭附近的山沟。父亲让我看管好行装和车子，他拿着镰刀下沟去查看。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垂头丧气地返回来。说是沟里的柴草都让人砍光了，无奈何我们只得继续向深山里进发。
翻过了几架山，越过了几道梁，我们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黄家岭。在路旁一道深沟边，把架子车卸下车轮、绊带，深藏在隐蔽的深草丛中。然后，我们扛着车轮，带着镰刀等，曲曲折折，下到了沟底。这里黄草覆盖，荆棘丛生。父亲捡了两根树棍，让我和他在草丛中到处敲打。我不解为何这样做？父亲告诉我，这里长年无人走动，草丛中什么野物都有，用树棍敲打是为了惊动它们，让其远离逃走。说是有一年，有人去山里抽葛条，一镰刀砍下去，竟斩断了手中一大把葛条中隐藏的毒蛇。蛇被斩断后，头还乱动，张着大嘴要咬人。吓得这人大叫一声，扔掉镰刀，落荒而逃。
用树棍敲打遍草丛，父亲就开始用镰刀砍起柴来，我就在周围捡拾干枯的树枝柴草。
父亲每砍完一捆柴草，就用藤条捆扎好。我用车绊带系着，扛上柴捆，向沟顶爬去。没有道路，我艰难地弯着腰，柱着木棍，一步一挪，向沟顶路旁跋涉。沉重的柴捆压着脊背，汗水顺着脖子向地下流淌。好不容易爬上沟顶，汗水湿透了衣襟，在凛冽的寒风中，感到钻心的冰冷。就这样，一捆一捆地砍采，一趟一趟地运送。好不容易，到了午后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终于完成了打柴任务，沟顶路旁已堆放了十多捆高高的柴薪。有铁杆蒿、黄蔷薇、马蹄针、荊条、胡枝……等灌木。我还好奇地采摘了十多株一种极象蜡烛一样的植物~毛蜡，据说治疗创伤止血特别灵。还有满口袋又酸又甜的酸枣。辛勤的劳作换来了丰厚的回报，我们感到成功后的无限喜悦。我们从沟底返回到路旁，在草丛中搬出架子车，裝上车轮，坐在路旁石头上，这时，饥饿疲劳一齐袭来，我们开始休息用餐。
父亲取出搪瓷缸子交给我，让我去收集未化的雪。我在附近的树枝上、草丛上收集了满满一大缸子雪花。他捡了一堆干树枝，用抽烟的火柴点燃。把缸子架在几块石头上，烧起开水来。雪花慢慢融化，雪水吱吱发响。父亲抽着旱烟，我闭着双眼靠在柴堆上，一会儿竞然睡着了。
过了很长时间，父亲唤醒了我。我们一起喝着雪化的开水，吃着母亲做的锅盔馍。吃饱了，喝足了，用水浇灭了烧开水生的火堆，把柴薪装上车，用绳子捆扎好。父亲驾着车，我拉着拴在车辕上的绳子，开始返家了。
返家途中，一会上坡，一会下坡，非常顺利。上坡我在前边拉车，下坡我在后边用绳子拖车。天上的太阳暖暖地照着，冬日的山风微微地吹着，路边的小草轻轻地摇着。我们满载而归，尽管身体非常疲劳，但心情十分愉悦。这是收获的喜悦，这是劳动的幸福！
下午四点左右，到了山口，经检查站严格检验，合格放行。出了山，一路飞奔。当晚霞染红西边的天空，栖鸟归巢，我们也顺利地把满车的柴火运回到家里院子柴薪堆旁。经过几次打柴，院子里的柴堆象小山一样，一年厨房的烧火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劳动带来了欢乐，辛勤換来了幸福。
如今，广大农村也同城里一样，用上了煤汽、天然气，再也不用进山打柴了。回首往事，深感人生不易。老一辈为了生活，脸朝黄土背朝天，辛劳一生，才换来了我们今天美好的日子。我们应感念父辈，珍惜今日，艰苦奋斗，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
庚子春于长安梨园
作者简介
桃源，原名夏晓，扶风县豆会夏家村人，现定居西安市未央区梨园路。中学语文、音乐退休教师，中教高级职称，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退休前任中学教导主任，退休后从事群众文艺演出和文学写作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