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站无故事：故事，害无大

来源：八一评论微信公众号 作者：一丁

宋代的笔记《鹤林玉露》里说，小小的豺，能杀死老虎；小小的老鼠，能害死巨型的大象。他由此得出结论：物无小。

明代的谢在杭，在《小草斋集》里，通过一件事，又揭示了“害无大”的道理。

“物无小”与“害无大”，适成一对。两者通过对自然的观察，得出有普遍启示意义的结论，都说得很有道理。

谢在杭是福建人，曾在工部做官，管过河道治理事务，所以他的文集这方面记述尤多。他说：

离福州大概四十里的地方有座桥，叫洪山桥。高大的桥梁，飞跨江面，蜿蜒百仞，雄丽坚固，甲于一郡。桥造于成化年间，到他那个年代，已经百余年了。虽春汛来临时涛涌浪卷，如万马奔腾，撼动山岳，而砥柱中流，安然无恙。

如今的旧洪山桥（照片右侧的断桥）

这里的人们在桥上往来贸易，还在桥头建起一个个小亭子。时间长了，过往的人都忘记这是一座桥了。

万历三十六年九月二十日夜，行人把一个小火种丢在亭子边，延烧到桥柱，桥梁哗然崩塌，靠近岸边的五个门墩都毁坏了。

写到这里，作者叹息道：“噫嘻，惜哉！百载之成功，毁于瞬息之间。”然而论其祸首，也不过星星之火。他由此感叹，造成巨大灾祸的，开始时不一定是很大的东西。

接着，作者议论道，商朝的时候，严禁在道路弃灰，违者处以刑罚。这是怕灰尘迷了行人和马匹的眼睛，“圣人之防患深远矣”。

谢在杭还说，福建这地方有个风俗：喜欢建亭子。都城虽百雉之高，上面仍翼然为亭。我常常环视城郭，私下忧虑，如果发生战争，敌人火攻，该如何防备。现在正是倭寇海上横行之时，侵扰的事经常发生，当事者怎能高枕无忧呢？

谢在杭从一场火灾，联想到对敌人的防备，想得也是够深远了。“轻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凡事不从小处预防，等到灾害已成，再来补救，就来不及了。虽说亡羊补牢不为晚，但损失毕竟已经造成，总没有防微杜渐的好。

人们常说“癣疥之疾”，意思是不值一提、没有大害的小病。而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加以辩驳说，疾病里面，再没有比这更有害的了。

他打比方说，这就像人的眼睛里进了糠秕，脊背上扎了针刺，没有人能够顷刻安宁。疾病而使人通体不安，则必然损害眠食；眠食大减，则必伤腹心。这还不算，治疗癣疥，所用的药物往往臭秽不可接近。所以治疗的时候，还没有去除沉疴，先要取用那些膻臭的药物。找到了治疗的方法，而薰眼伤神之害又接着来了。

后来，一个叫王祥冶的人，告诉他既能治病、又不秽恶的方子，让他试一试。张大复就把这个方子郑重地记录下来：

大风子四十九粒去壳，水银二钱，杏仁二钱，黄柏末一钱五分，还有一些其它的中药材。把这些东西调和在一起，用胡桃肉相伴，研为丸。

古人如此仔细而郑重，可见他们是如何重视这小小的癣疾了。

用现代科学技术分析，一个小小的病菌，能致千百万人死亡；眼睛看不见的毒素，可以肆虐大半个地球。自然界这样，人类社会亦如此。“惜哉不防微，良材化枯树。”并不是所有人都重视这“无大”而有害的祸患。所以古人谆谆告诫：“勿轻小事，小隙沉舟；勿轻小物，小虫毒身；勿轻小人，小人贼国。”

明太祖朱元璋，是从社会底层登上皇位的。他对世态人情的了解，在皇帝当中首屈一指。他经常告诫臣民要居安思危，从小处做起。

有一次，他对左相文原吉说：人的常情是，大事或能谨慎，而常常忽视细微的地方。“细行不谨，大德必亏；姑息小过，大愆必至”。你如果说所失者小，不必介意，等到大失，然后补救，恐怕来不及了。“善虽小，可以成名，恶虽小，足以亡身”，所以大家都应该尽心做好那些不起眼的小事，防止它逐步发展而成为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