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吃饭没味道 像古人一样吃饭

撰文：安·吉本斯 Ann Gibbons

摄影：马蒂厄·帕莱 Matthieu Paley

翻译：王晓波

蜂蜜对于坦桑尼亚的哈扎人而言，是补养身体的一大重要食材。

在玻利维亚的低洼地带，亚马孙丛林里，晚饭时间到了。茅屋里的泥地上生着火堆，阿娜·库阿塔·迈托一边搅动用大蕉和甜木薯煮成的粥，一边侧耳倾听她丈夫和那条瘦骨嶙峋的猎狗从林子里回来的声音。女婴在她怀里哺乳，七岁的男孩拽着她的袖子，她一脸疲惫地对我说，希望丈夫迪奥尼西奥·纳特今晚带着肉食回来。“孩子们没肉吃就可怜兮兮的。”迈托挥手赶着蚊子，通过一位翻译跟我对话。

何塞·迈耶·库耐今年78岁，在自家菜园附近寻找可以采摘的大蕉。菜园面积约有四分之一公顷，是他和儿子费利佩·迈耶·莱罗从玻利维亚的亚马孙雨林中以刀耕火种的老法子开出来的。他们一家四代人以园中的水果、玉米和其他庄稼糊口，但最珍视的食物必须到外面抓：鱼，野禽和走兽。

在年初的这一天，纳特在破晓前就带上******和******出门，赶早踏上去往原始林区的路。他要跋涉两个小时才能到，然后在那里凝神静气地查看树冠，搜寻褐色皮毛的僧帽猴和长鼻浣熊，而猎狗嗅探地面，追踪外形像猪的西貒或红棕色的水豚。走运的话，纳特还能看到貘——森林中肉最丰满的猎物之一，在湿润的蕨丛中出没，用善于盘卷的长嘴翻找幼苗和嫩芽。但这天晚上，纳特走出林子，空手而归。这位39岁的汉子精力充沛，性格坚毅，平日里除了打猎抓鱼、用棕榈叶编屋顶棚，还要砍斫原木，造一条新舟。可是当他终于坐下来，端起铁皮碗吃粥的时候，不由得感叹为家人谋求肉食的艰难：他有两位妻子（在这个部落里并不罕见）和12个孩子要养活哪。伐木工人把鸟兽都吓跑了，而他又不能去河上打渔，因为前些日子一场暴雨冲走了他的小舟。

洪水带来的沉渣阻塞了库耐日常沐浴的玛尼奇河浅滩。一只亚马逊地区常见的大蝶把飞影投在他背上。大多齐玛尼人即便年事已高也保持着轻健体态；为了搜集足够的口粮，走几公里路是家常便饭。

我走访的这个村落名叫阿纳契尔，村民约90人，是古老的“齐玛尼”印第安部落的成员。我接触的每一户人家都诉说着差不多的困境。正值雨季，打猎捕鱼最是不易。亚马孙盆地中，圣博尔哈（距拉巴斯360公里）是较大的市镇，有百来个村落沿附近的两条河分布，超过1.5万名齐玛尼人散居其间。但从阿纳契尔村到圣博尔哈要乘独木汽船走两天，所以当地齐玛尼人的大部分口粮仍要从森林、河流和他们自己的菜园中获得。

家里人会吃猎手带回家的任何猎物，某天的战利品包括一只夜猴。过去50年间，该部落的大部分故土被牧民和农户占用，牛群吓跑了野生动物，而农民为了做篱笆而砍倒出产蜂蜜的树。

与我同行的阿舍·罗辛格正在读博士，隶属一支由美国西北大学体质人类学专家威廉·莱昂纳德带领的科研队，此次专程来研究记录齐玛尼人的雨林食谱。他们尤其感兴趣的是，随着这些印第安人背离传统饮食习惯和勤劳的生活方式，开始舍林中野味而取糖、盐、米、油及越来越多的干肉和沙丁鱼罐头，其健康情况发生了怎样的改变。这并非一个纯粹的学术课题。人类学家们在齐玛尼人等土著部落中了解到的信息，可以为我们所有人提供关于如何吃饭的启示。

经罗辛格介绍，我认识了一位名叫何塞·迈耶·库耐的78岁的村民，他和39岁的儿子费利佩·迈耶·莱罗在河边种植瓜果蔬菜已有30年，收成颇丰。何塞带我们走一条小径，路边到处是果实累累的树木：金黄的木瓜和芒果，成簇的翠绿大蕉，像耳坠般垂在枝头的圆滚滚的葡萄柚。鲜红的蝎尾蕉花和野姜在玉米、甘蔗中间如野草般蔓生。“何塞家的水果比别家都多。”罗辛格说。

然而在他家茅舍中，妻子卡塔利娜做的饭也是和别家一样的清粥。我问，当打不到多少野味的时候他们能否依靠果菜园度日，费利佩摇摇头。“那个不够糊口。”他说，“我得去打猎抓鱼。我的身体不乐意只吃素。”

当我们展望2050年——地球将需要养育新增的20亿人，哪种饮食方式最好的问题显示出了新的紧迫性。我们在未来几十年所选择的食物种类对地球有着重大而复杂的影响。择要言之，对肉和奶制品的侧重会使全球资源遭受更大的压力，而以粗粮、坚果、水果和蔬菜为主的食谱则较易长久持续。

人类的农业直到约1万年前才发展起来，在此之前，所有的口粮都来自渔猎和采集。随着农事出现，原本居无定所的狩猎采集者逐渐被挤出了土地条件优越的农垦区，最终偏安于亚马孙流域的丛林、非洲的干旱草原、东南亚的僻远岛屿和北极苔原。如今，世界上残存的狩猎采集部落屈指可数。

正因此，科学家才加紧努力，要赶在这些部落消失前尽量了解其古老的饮食及生活方式。“狩猎采集者也并非亘古不变的活化石。”美国内华达大学营养人类学家阿莉莎·克里滕登说。她的研究对象是坦桑尼亚的哈扎人——当世罕见的真正狩猎采集者。“话虽如此，当今世上仍留有极少数在野外觅食为生的人群。我们快没时间了。要想窥探那种四处游走觅食的生活方式，我们就必须趁现在弄清他们的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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