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晚年惨不惨 张爱玲连环套最惨情人上位史

对于张爱玲来说，中篇小说《连环套》一直是她心里的“刺”，哪怕多年后，当她再看这部小说时，依然会说出“怎么会那样坏”的话。

让张爱玲有如此感慨的，是一个叫霓喜的女人。

霓喜一生跟过三个男人，养大了五个孩子。她立志要成为一个有身份的太太，可直到最后，从法律上讲，她还未婚。

漂亮的霓喜，在被卖给一个印度绸缎商，成为对方的女人后，她利用自己美貌，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这样一个用美貌筹谋半生的女人，却在晚年仔细端详着相片里那个青葱般的少女，不禁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自己还会走上这条路吗？她心下茫然，错是从哪里开始的？

她这一世哭过、闹过、爱过、恨过，到头来依然挣不过命运的安排。

女人的命运，从来就不是靠漂亮的脸蛋能够改变的。

这一点，一千多年前的武则天早已了然。身为女人，两人起点一样糟糕，为了谋求生路，武则天选择群狼环伺的后宫，步步为营；霓喜则走到一个个男人身边，步步失算。

你可能会说，武则天和霓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什么可比性？

的确没法比较，武则天靠头脑经营一生，霓喜的武器只有美貌。在她的认知里，没有搞不定的男人，没有谋不来的人生。

霓喜的故事要从一个叫雅赫雅的印度商人说起。

14岁时，霓喜被人牙子带到了雅赫雅面前。她扭捏地转过身去，低着头，抄着手。她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买下她，那她挨打挨饿的日子就结束了。

年轻貌美的她有这个自信，雅赫雅是她想要征服的第一个男人。

“霓喜的脸色是光丽的杏子黄。一双沉甸甸的大黑眼睛，碾碎了太阳光，黑里面揉了金。鼻子与嘴唇都嫌过于厚重，脸框似圆非圆，没有格式，然而她哪里容你看清楚这一切。她的美是流动的美，便是规规矩矩坐着，颈项也要动三动，真是俯仰百变，难画难描。”

雅赫雅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精明又吝啬是他一贯的风格，他一会说“砂眼的不要”，一会又说“有湿气的不要”，几番杀价下来，霓喜被卖了一百二十元，买卖双方皆大欢喜。霓喜用美貌换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雅赫雅多了一个暖床丫鬟，这买卖不亏。

之后十年，霓喜给雅赫雅添了一双儿女。她白天忙着绸缎铺里的活计，晚上则伺候雅赫雅洗澡睡觉。霓喜表面风光，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不免暗自抹泪，这些年来，吃苦受累一样不少，可自己想要的名分却得不到。她抚摸着越发红润娇美的脸蛋，心有不甘，凭什么自己只能是别人脚下的泥？

她的心思被梅腊妮师太猜个正着。霓喜认识梅腊妮师太很多年了，当初为了省钱买布跟她攀上亲戚。梅腊妮最会逢迎拍马、拜高踩低，一副小市民嘴脸。她一面暗搓搓为霓喜牵线搭桥勾搭男人，一面又害怕得罪金主雅赫雅，不断向金主打小报告。

一来二去，二人矛盾越来越大，三天两头吵架。对于霓喜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老妈子，什么都捞不到，还不许自己快活吗？再说你雅赫雅和于寡妇的风流韵事，真当我不知道？

雅赫雅心中也不痛快，他怎会不知霓喜的真实想法呢？他最初买来霓喜的确没考虑她的身份，可霓喜越发能干，他也动过念头把她扶正。后来他发觉霓喜到处调情，这样的女人不配成为他的妻。看穿了霓喜的为人，他也就断了这念想。

两人积怨已深，最后分手的场面也被张爱玲安排得很有意思。

先是霓喜的情人来送蜜饯点燃了雅赫雅的怒火，正当霓喜心虚，想要解释时，救火的人来了。偏巧于寡妇来找雅赫雅说事，两人有说有笑，霓喜气得咬碎银牙，把门头上的镜子扔向他们，摔个稀碎。

那稀碎的只是个镜子吗？还有他俩回不去的关系。

两个人一拍两散后，霓喜带着两个孩子和每月三十块的抚养费，离开了她梦开始的地方。

霓喜的第一段感情结束了。

精明的雅赫雅并不爱她，榨干了霓喜的剩余价值后，弃之如敝履。

可这十年间，雅赫雅真的对霓喜没有半分心动过吗？

想来也未必，想来也有过内心松动的时刻，毕竟他也是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对霓喜的命运有那么一丝同情和怜悯。

可这一丝的怜悯，她也没抓住。霓喜放荡的性格让雅赫雅没了念头。

霓喜被赶出来，暂且在梅腊妮的修道院安身。不久后，又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霓喜第二个男人登场。他就是窦尧芳，57岁，一家药材店老板。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准确地说，是窦尧芳记住了这个美丽妖娆的女人。

霓喜接过窦尧芳递过来的橄榄枝，一跃成为药材店的老板娘。窦尧芳身价不菲，看着宽敞的店堂楼，霓喜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窦尧芳怕霓喜不高兴，还把妻女送回老家，家里一众仆妇都以霓喜为大。

好运一夜之间到来，霓喜再也不是那个卑微的通房丫鬟了，她是掌家夫人，名分什么的哪有手中的权利实实在在。霓喜甚至想到窦尧芳的身后事，还谋划着把大女儿许配给窦尧芳的儿子，将来窦家的产业也必定是她们母女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霓喜做梦都会笑醒。好梦做了5年，霓喜又添了两个儿女。

每天无所事事的霓喜，时常喜欢使奴唤婢，倒是有几分富家太太的模样，可她却忘记自己真的只是像一个富太太而已。

因为看似什么都有的她，始终差了一个东西：名分。

每次窦尧芳往老家邮信或者带些咸鱼腊肉，霓喜都不高兴，更担心他寄钱回去。她这心地却一日窄似一日。

心情不好，霓喜总因小事发作下人。有那不服不忿的，背地里骂她，“八辈子没用过佣人，狂通得没个褶儿！”

霓喜向窦尧芳哭诉下人不敬，恨不得拿锅把她煮了吃。窦尧芳温言软语地让她安心，万事自有他处置。霓喜感动不已。

后来，窦尧芳身体日渐衰败，沉疴难愈。为了霓喜的将来，他把霓喜叫到跟前说，他给伙计崔玉铭一间铺面，让霓喜跟崔玉铭一心一意过日子，富贵荣华必然少不了！

一席话说得霓喜肝肠寸断，撒手之际还在牵挂着她日后的生活，这如何不让霓喜感动！

可窦尧芳真像下人说的那般被美色迷了双眼，老糊涂了吗？

窦尧芳能挣下偌大的一份家业，足以说明这人可不简单。当了一辈子的猎人怎么会失了手。他一步步投下诱饵，霓喜哪里逃得了为她布下的陷阱？

原来她和店里伙计崔玉铭的事，窦尧芳早就知晓，当他去世前，也就该收网了。

梦做得久了，自己都相信是真的。当霓喜得知崔玉铭已经有老婆，那间铺面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霓喜崩溃了。更让她崩溃的是这一切居然是窦尧芳安排的。

她这才清醒过来，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以为一切尽在手中，哪曾想到最后她成了个笑话。

霓喜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可实际上，在第一段感情结束后，霓喜就没有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只当是那个男人靠不住。和窦尧芳在一起后，她给自己谋划的未来，也只是妄想空手套白狼，而且还背着窦尧芳勾搭其他人，所以，得到个圆满的未来，这可能吗？

更何况她连年轻的雅赫雅都斗不过，又怎么赢得了老辣的窦尧芳？窦尧芳只把她当作晚年的消遣玩意罢了。

就此，她的第二段感情也结束了。

霓喜被赶出了家门，不同的是她身边俩娃变成四个娃，也没有了抚养费。她只得典当了一只镯子，租下一间小房先住下。

霓喜天生桃花运旺盛，她命里第三个男人正迎面走来：英国工程师汤姆生。

可一个是住在山顶别墅里的外国人，一个是被赶出家门没钱的小女子，二人又是怎么相识的？

“今年三十一，略有点显老了，然而就因为长相变粗糙了些，反而增加了刺激性。身上脸上添了些肉，流烁的精神极力地想摆脱那点多余的肉，因而眼睛分外的活，嘴唇分外的红。家里儿啼女哭，乌糟糟乱成一片，身上依旧穿扎光鲜，逐日串门子。”

虽然霓喜家里的儿女哭闹，一片乌烟瘴气，可她还是要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到处串门子，不光为了透透气，也更是为了找下一个目标。

她有个干姐妹在汤姆生家里做帮工，这一日，霓喜专门来找她说话。说到热闹之处，连主人回来按门铃都没听见。

汤姆生走进来，看了霓喜一眼，就忘不掉了。三十一岁的霓喜有点显老，但依然风韵犹存。此时的女人如成熟的桃子，味美多汁，对男人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汤姆生故意出来进去，向帮工套话。这帮工也是人精，秒懂主人的意思，她央求霓喜帮汤姆生打件绒线背心。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说：“吃饭和借书都是极其暧昧的两件事，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份就这么结下了。”

霓喜和汤姆生，一个连夜赶工，一个性急来家里取，情分也如此结下了。

“有一种中国点心，一咬一口汤的，你就是那样”。

这个灌汤包的比喻是汤姆生对霓喜的比喻，可它也暗含了另一层意思：汤喝完了，光剩下肉，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可当时的霓喜并不懂，反而为自己找到了下一个靠山，而沾沾自喜。

尤其是看到汤姆生被自己吸引后，又是给她租富丽堂皇的西式豪宅，又是把她的女儿们送入了学校，更是让她做起了富太太的梦。

跟汤姆生过了五六年安定的生活，霓喜除了多了个女儿外，整个人发福，眼神呆滞，与一般的中年女人无异。

可这次，霓喜自觉地位稳固，生活安逸，不仅在乎自己的外表了，连往日的精神头也散了。

生活了几年，她又忘了此前的教训，反而觉得不需要对汤姆生严防死守了。

结果，当汤姆生回英国放假探亲时，她就整日呼朋引伴，开私家车兜风，快活不已。

可人要是对自己的错误，总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怎么能换得来一世安稳呢？

正当霓喜想着自己终于把梦想变为现实时，一道晴天霹雳把她震得五内俱焚——汤姆生在英国结婚了。

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也没有唤醒霓喜的心智，她在坑里越陷越深。尽管年过三十，霓喜依然觉得自己魅力无边，殊不知汤姆生不过是想换个口味，尝尝鲜而已。

本以为这种连质问权利都不给，先斩后奏地将美梦打碎的方式，最为致命。

可就算如此，霓喜也依然没有醒悟，她继续走在了找男人的路上。

霓喜的故事结束了，从14岁到37岁，霓喜用半生下棋，怎奈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满盘皆输，一生荒凉。

张爱玲的中篇小说《连环套》，在1944年发表于《万象》杂志。她把霓喜的故事，叫做了“连环套”，可谓是直白又讽刺。

霓喜最初想拿美貌套取幸福，结果输了；继而想拿聪明套取地位，也输了；最后她精明地以为还能依靠魅力套取一生无忧，却没想过自己带着一堆孩子，早已贬值，不过是外国人的露水情缘而已。三段情缘环环相扣，最终将霓喜的一生都套了进去。

这部小说像一出折子戏，霓喜的每一场感情戏里都有一个保媒拉纤的角色。梅腊妮师太、崔玉鸣、干姐妹，这些人物其实是霓喜的分身，他们从侧面反映出霓喜内心关于欲望和权利的争夺。

其实，张爱玲小说中有很多颜色，像《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红的是一抹“蚊子血”、“朱砂痣”，白的是“白月光”、“饭黏子”。她用红玫瑰代表情人，用白玫瑰代表妻子。

在《连环套》里，张爱玲偏爱黑色，她写到“来往的都是些短打的黑衣人”，“穷人是黑色的”……

霓喜就很讨厌黑色，因为黑色代表着她所处的贫穷阶层，她奋斗半生就想过上豪门太太的生活。

然而，“她年过三十，渐渐发胖了，在黑纱衫里闪烁着老粗的金链条”，到了年老色衰时，她也依然穿着黑色的衣服。

兜兜转转，她仍旧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霓喜的悲剧源于她悲辛屈辱的童年。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阿德勒

霓喜恰好是不幸的那个。她没有资本像千金小姐白流苏那样选择独立的生活，也没有足够聪明的头脑让她知道人应该独立的活着。在霓喜的认知里，除了依附男人，她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张爱玲的童年也不幸福，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失去了父爱，被后母毒打过。从某方面来说，霓喜儿时的经历正是张爱玲童年的折射。不过，幸运的是张爱玲靠着才华过上了自由的生活，而霓喜却一生悲凉。

张爱玲说，她的小说里大都是些不彻底的人物，“他们没有悲壮，只有苍凉。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

就像霓喜一样，说她坏吗？也不见得。可说她好吗？也谈不上。

我们批判霓喜刻薄又滥情，也同情她的命运多舛。她将命运交付给各色男人，换来的不过是些残羹剩饭，命运的暮钟敲响，霓喜知道她的梦碎了。

其实，读懂张爱玲的小说，也就读懂了女人的一生。

虽然霓喜想不明白，如果只依靠男人，在被抛弃时，必定一无所有。

但身为现代女性的我们，早已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女人都要学会独立行走，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的人生路，走得更坦然、走得更宽。

不论外表如何漂亮，活得“漂亮”才是本事。

你若盛开，清风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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