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寓言望梅止渴：故事刺杀冷面丞相失败后
“没有刺客从杨丞相手底下活，柳姑娘，你有什么不一样？”
我当然跟那些刺客不一样。
我长得像一个人，像杨丞相心头萦绕的白月光玉娘。
1.
“大人怜我。”
柳芙菏的嗓子又娇又魅，右腿攀在杨珂的腰上，丝毫不在意对方贴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是杨珂的贴身私藏。
“呵。”杨珂轻轻挑了挑眉，一双微垂的凤目冰凉的不起波澜。左手从她细软的腰肢摸到她的大腿，轻轻一拨便把柳芙菏勾在他腰上的腿推了开。
“你想杀本相，也不怕有来无回？”
柳芙菏面色不改，心里早就将杨珂骂了八百遍。
都说杨珂是个手无寸铁的文官，谁知道这看着清瘦的男人却出手不凡。
她使出十足十的杀招，还没近他的身，就被擒的死死的。
眼下刀架在脖子上，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
“若是回不去，我就留下伺候大人。”柳芙菏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可好？”
杨珂估计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刺客，一把将她推开，匕首收回的时候还是堪堪划破了她的脖子。
“恬不知耻。”杨珂的语气不算和善，甚至有些阴冷。“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芙菏觉得他认真生气的样子是有些好看的。
“大人真愿意放我走？”
杨珂斜眼看过来，柳芙菏便觉得全身发冷，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也难怪年纪轻轻却能稳稳当当坐上当朝宰府的位置。
“还不滚？”
“这就滚，就滚。”柳芙菏讪笑着，跳窗之前还狠狠地看了两眼杨珂。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柳芙菏已经消失在屋内，只留下一句：“大人好腰。”
……
2.
杨珂，字子禾，年仅二十七，官拜宰相。是铁一般的手腕，不怒自威。
这样的人，自然是树敌颇多的。
隔着一道屏风，柳芙菏冷笑一声，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小木盒子一并扔了过去。
“你一开始可没告诉我要杀的是这么大的官儿，老娘差点儿把命搭进去，我不干了。”
“我给你乾坤丹，你帮我杀人，各取所需。”屏风后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刀刃划过老树皮。
“还请另寻高明吧。”柳芙菏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一道淡淡的血印，师父说过的，亏本的生意可不能做。
“乾坤丹可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姑娘愿为此丹舍命，定是有心系之人。错过这一枚，可再没有下一枚了。姑娘……可想清楚了？”
听着对方干涩难听的嗓音，柳芙菏皱了皱眉。只一瞬又舒展开来，露出淡淡的笑意。
“威胁？”柳芙菏拔下发上一只普普通通的极素净的玉簪。
“我柳芙菏最恨被人威胁。”说着一扬手……
“呃。”屏风上绝美的夕阳青山图，在山头的半圆落日上有一个被穿破的小洞，旁边溅上了好些血，把连绵的青山染成殷红。
屏风后面的人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直直的倒下去。
柳芙菏脸上的笑这才舒展开来，绕到屏风后面，看着那人惊恐的表情还留在脸上，玉簪已经刺穿他的喉咙。
“你也配？”
小木盒子滚落在地上，柳芙菏宝贝似的捡起来。顺手拔出玉簪，又若无其事的斜插回发间。
3.
料峭春寒席卷江南，刚抽枝条的柳冻的瑟瑟发抖。
不少人搓着手剁着脚进来，哈出一口白蒙蒙的气。
“掌柜的，温一壶酒，要一叠酱肉，肥一些。”
柳芙菏笑着应下，蚕丝团扇摇的天花乱坠。
“上次的酒钱你可还没结呢。”
王二讪笑着打岔，等柳芙菏离得近了，一脸神秘的左右看了看，神情紧张。
“我告诉你一条消息，这可比我的酒钱值钱。”
柳芙菏不屑的挑了挑眉，泼皮无赖能有什么大消息。
“咱们的杨丞相，杨珂杨大人，私访江南查官粮案来了。这下咱们的卢知州怕是坐不住了！”
“去你的吧。”柳芙菏压低了声音，“这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千真万确，行船今日就到了。”
“别再说了。”柳芙菏要用团扇遮他的嘴，到了跟前又怕脏，路过的小二盘子里恰好有个馒头，顺手拿了一个塞进王二嘴里。
“嘿嘿，多谢掌柜的。”王二也不生气，白得一个馒头，喜滋滋的等着喝酒吃肉去了。
这是春风楼，远近闻名的客栈酒肆。掌柜的是个长相妖艳的妙龄女子，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知道春风楼的来历。好像一夜之间就有这么个客栈，就有这么个人。
二月春风吹过江岸，春风楼的酒香必定顺着飘远。
“好酒啊！”吴深拍了拍杨珂的肩膀，行船至此，就已经入了卢坤的地界儿。春风楼的酒香香飘十里，满江过路的行船都要熏醉了。
“这一路过来你看见了吗？”杨珂显然无心酒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是说路边的灾民？”
“听说救济粮掺假，官粮遭抢，民不聊生。已经一月有余，这消息被封得死死的进不了京。你我亲眼目睹尚且如此，还不知道其他……”
“是啊。”吴深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前些日子有密报回京，多亏了杨珂在中周璇才把这儿的情况告知圣上，却也给他带去了杀身之祸。
仅仅半个月不到，接二连三的刺杀暗害。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他干脆亲自向圣上请命暗访调查。
查出种种，最后都指向一个人——卢坤。
4.
“打烊了，客官还是看看别处吧。”
来人隐藏在斗笠下，看不清真实的面目，身形很瘦，像一根潇湘竹。
“柳掌柜，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
柳芙菏几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透风。
等来人走近了，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才在烛火下显现出来。极俊朗的面孔，却透着阴阴的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呵。”柳芙菏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什么风把您吹进来了，我这春风楼这样小的店，怎么承得住您这样的贵客。”
“我需要你办一件事儿。”
“哦？”柳芙菏挑了挑眉，伸手拢了耳边忙了一天有些凌乱的发丝，从柜台走出来斜坐在桌子上。
杨珂眯了眯眼睛，昏暗的烛火勾勒出她饱满玲珑的曲线，好看极了。
“大人有事儿不去吩咐自己的亲侍，找我春风楼做什么？”
杨珂朝她走过来，低着头看她的脸。他站在她面前要高出好些，让人不自觉的心里生畏。
“许久不见，怎么胆子倒是小了？”看着柳芙菏稍稍往后躲的样子，杨珂低头离她更近了些。
“帮我杀一个人，柳芙菏。”
杨珂几乎贴着她耳朵，低沉有力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战栗。
“呵呵。”柳芙菏干笑了两声，想起自己去杀他时的大胆行径，也知道这人是在明目张胆的报复。“大人说笑了，弱女子不会杀人。”
那把匕首再一次抵在她的喉咙上，冰凉而尖利。
“不会吗？”
“大人想要谁的命？”柳芙菏只能妥协。
“卢坤。”
烛火摇曳着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在黑夜里格外的响。
“我的报酬呢？”她站起来绕过匕首去剪燃过的烛薪，杨珂动也没动。
“乾坤丹。上次他给你的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
5.
卢坤的府里防备森严，她进去还是费了些力气。
不过卧房里倒是安静，她取了短剑，一剑刺向拱起的被子……果然，刺了个空。
中计了……
“柳姑娘，好久不见。”卢坤从角落里出来，暗卫们一拥而上把她捆得结结实实。
“怎么我找的杀手，反而要来杀我呢？”卢坤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笑起来奸诈又油腻。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有人要取你的狗命。”柳芙菏也不反抗，扔了短剑。
“没有刺客从杨珂手底下活，柳姑娘，你有什么不一样？”
卢坤走的近了，拿着蜡烛照着细细的看了她的脸。
巴掌大的脸，肌肤细腻的像绸缎，柳叶眉杏仁眼，饱满水润的唇，确实是人间绝色。
重点是，她和一个人很像。
原来杨珂只是一个小官，闲暇之余喝酒听曲，日子过得也算快活。有一个叫玉娘的女子，听说长相绝美，嗓子娇嫩，甚得他的喜欢。
那时候卢坤正为了太子遍寻江南美女，最后寻到了玉娘头上。
没想到玉娘也是个烈性的，人还没到太子府就自戕了，杨珂从此落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声。
所以看到柳芙菏这个江南第一女杀手的时候，卢坤心里狂喜。他派了多少杀手去杀杨珂都有去无回，其中不乏太子府精心培养的死士。
而柳芙菏和玉娘实在是太像了，可能只有她，能帮太子除了杨珂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也只有她，就算绝情如杨珂，也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柳芙菏不要钱财，只要一枚乾坤丹。听说她师父中了暗算命不久矣，需要一枚乾坤丹续命。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派出去的杀手，返回来要取他的性命了。
“柳姑娘，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柳芙菏瞪了他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卢坤笑得放肆，把烛火呼的一声吹灭。
“你猜以你为饵，他会不会来？”
柳芙菏沉默许久，才冷笑一声。
“你想多了。”
6.
杨珂确实没来。
卢坤气急败坏要对她用刑。
“早说你白费功夫。”柳芙菏被绑的酸痛，悄悄活动了下筋骨。
“杨大人何等人物，我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以身涉险？卢大人，你的算盘可打错了。”
“闭嘴！”卢坤一鞭子打在她身上。
身上火辣辣的疼，牛皮做的软鞭打一下就是皮开肉绽的一条血印。
卢坤拿她撒气，鞭子蘸了凉水，打下去刺骨的痛。柳芙菏忍着一声没吭，十几鞭就扛不住了，晕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还有用，卢坤暂时不会杀她。
也知道杨珂这样的人物，不会把她的命放在眼里。
做杀手就是这样不好，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里。但是杨珂应该会把乾坤丹给师父，她也不算白死。
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是杀手，只是最平凡的女子。杨珂也不是什么丞相，只是一介书生。
他们一起用新竹酿酒，春风楼生意红火，杨珂在前台算账，账本上却写满了她的名字。
啊呀呀……果然杨珂长的太好看，梦里都是他的样子。
“别睡了。”有人在她耳边喊她。
柳芙菏睁眼的时候，就看见杨珂板着一张脸，放大的五官吓她一跳。
“你怎么来了？”
柳芙菏被关在柴房里，卢坤的知州府布下天罗地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
“这儿拦不住我。”杨珂说这话带着些隐隐的怒气，不知道是不是责怪她办砸了事情。
“你快走吧，卢坤就等着你上钩呢。”柳芙菏皱了皱眉。
“我要的东西呢？”
柳芙菏面上一红，看了看自己的……
她被绑着手脚，自然是没法拿。
杨珂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她傲人的小山，也是面色一红。
“呵。大人怎么害羞了呢？”柳芙菏觉得有趣，这样的冰山脸还有泛红的时候。
“闭嘴。”杨珂蹲下来，离她近了些。
柳芙菏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香气，和她第一次闯进他屋子时闻到的熏香一样，淡淡的，若有似无，使人清醒。
杨珂闭着眼睛摸索，摸了半晌，柳芙菏干笑了一声。
“大人占得好便宜。”
“你……”杨珂大抵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女人。
柳芙菏的任务不只是杀卢坤，更重要的还有拿到卢坤和太子往来的密信。
拿不到信，就杀人灭口，让太子自乱阵脚。拿到了信，就佯装被抓，除了卢坤的疑心。
只不过这两条路，对她而言都是死路。
杨珂红着脸把信从她的胸衣里拿出来。
柳芙菏倒是面不改色。
“记得你答应我的乾坤丹。”
杨珂点了点头，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柳芙菏松了一口气，任务完成了，至于她的命，不重要。
“疼不疼？”杨珂突然问道。
“什么？”柳芙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没事，你多保重。”
“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柳芙菏笑了笑，一对儿虎牙可爱俏皮。
等到卢坤发现信丢了，她必死无疑。
杨珂愣了一瞬，离开了。
7.
“他还真是好算计。”卢坤掐着她的脖子，面色狰狞。
柳芙菏使劲挣扎了几下，浑身也没有力气了，干脆任由他去。
“他给了你什么宝贝？嗯？乾坤丹？”卢坤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少半分。
“我的乾坤丹是假的，你就能保证他没骗你？那可是杨珂。”卢坤想不明白，柳芙菏豁出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咳咳……”柳芙菏喘不上气，濒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看着卢坤不解的样子，心里快意极了。
她心甘情愿，她甘之如始。
原来她还不是柳芙菏的时候，卑贱如水上浮萍。
那时候她叫玉娘，抱着琵琶唱着婉转的曲儿。有人肯出钱财她就得强颜欢笑，心里流着苦兮兮的泪。
只有杨珂，那样温柔尊贵的人，把她当月亮一样捧着、哄着。
本来他攒够了钱可以给她赎身的，如果不是卢坤和太子，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本来想一死了之，是师父把她救下，教她习武。
从此她改头换面，再无玉娘，只有杀手柳芙菏。
有人要她去杀杨珂，她去了。
那个曾经温柔的杨大人，已经身居高位。匕首放在她脖子上时，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她太想知道再见时，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会不会为她泛起涟漪。
可是没有，他冷漠的推开她缠在腰间的腿，眼睛里平静的不起波澜。
也许他忘了。
8.
“大人，起火了。”外面乱糟糟的，有个小厮慌乱地跑进来报信。
卢坤松开她，有些不可置信。
在知州府纵火，与谋乱无异，杨珂怎么这样愚蠢？
柳芙菏捡回来一条命，卢坤出去的时候，她才觉得那个小厮面熟。
等小厮回来解开她的绳子时，她想起来在杨珂身边见过这个人。
“嫂子快走。”吴深一把将她拽起来。
前院失火，后院空虚，杨珂安排了人接应。
“他怎么敢放火？”
柳芙菏不太敢相信，杨珂居然保下她的命。
吴深并没有多说，杨珂到底想做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春风助火，知州府被烧的一干二净，听说卢坤葬身火海，官粮案背后的勾当也浮出水面。
至于那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听说灾民自发组织，冲进知州府，一把火燃起来，烧了一整夜。
卢坤和太子勾结的密信快马送回京城，太子禁足。但官粮案查的不漂亮，杨珂被贬，事情到这儿慌乱收尾。
至于柳芙菏……
她再没有见过杨珂。
9.
又是一年春，桃花初开柳树抽芽。
春风楼的新酒开坛，王二好不容易挤进来。
“掌柜的，今年的新酒可赏我一口喝吧？”
柳芙菏一扇子敲在他脏兮兮的手上。
“上一次的酒钱还没结呢。”
柳芙菏手劲儿不小，王二被打了也不恼，笑嘻嘻的又去拿碗。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保管比你的酒值钱。”
柳芙菏转身就走。
“听你的话没好事，我才不信你。”
“别走嘛掌柜的，保准是好消息。”王二跑过来拽她的袖子，又四下看了看，见跟前没什么人看这里，才贼兮兮的凑到她耳朵边。
“杨大人又来啦，今天行船就到了。听说这次是来捉卢坤余党。”
“你一天都哪儿来的消息？”柳芙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王二打了个哈哈，自顾自去拿酒喝。
打烊了，路上已看不见行人，柳芙菏守着账台打盹儿。
“柳掌柜，别来无恙。”
来人带着一身冷气进来，凌冽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尖。
“怎么不敲门？”
他沧桑了些，昏黄的烛火照出他的样子，还是那样好看，只是带了些疲色。
“怎么不上锁？”杨珂走近了看她，她还是没变。
“等人。”柳芙菏靠近他，杨珂弯了弯腰，鼻尖就快蹭上。
柳芙菏向来胆大，踮脚凑上去，碰了碰他冰凉的唇。
“大人怜我，这客栈生意可是难做。”
杨珂脑子里崩了一根弦，愣了一瞬便热情的回吻过去。
“芙菏。”他黏黏糊糊的叫她的新名字。
当年官场失意，是她的琴弦抚平了他的内心。
她总觉得他纡尊降贵，拯救了水上浮萍。
实际上对他而言，她何尝不像三月春风，唤醒了一池春水。
冬去春来，两相依偎。
春风楼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杨珂辞了官，乐得给她打打下手做个账房先生。
玉娘、杀手……那些角色成了不被提及的过去。
杨珂看着如今的柳芙菏，整日脸上洋溢着笑，好看极了。
账本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了她的名字，杨珂一愣，只好翻一页重新写过。
他带着笑意，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春天……
（原标题：《杀手不易：春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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