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咸菜缸，老家的咸菜缸

在老家的角落里，陪伴父母七十多年的咸菜缸，静静地躺着，上面已有一层薄尘，似是在等待久别的主人。

老家的咸菜缸可以盛十担水，满满一缸咸菜是一家人一年的就菜。当时家里有九口人的自留地，父母在里面种上满满的菜园，地里的腌菜疙瘩经过霜打以后，腌出来的口感脆嫩。冬天，我们一向有小雪时节腌咸菜的传统。咸菜缸，承载了母亲的辛劳和智慧，咸菜的腌制，用香椿叶和豆腐汁熬汤凉透浸泡是母亲的秘方，咸菜被雨淋了容易烂，在上面压几块磨石，扣上一口大铁锅，太阳好的时候翻下来暴晒，隔断时间母亲会把下面咸菜翻上来晒一遍，并且为保持味道纯正不允许乱放其他食材。嘴馋的我会从菜园摘几根嫩豆角鲜黄瓜之类的偷偷埋在咸菜疙瘩下面，过个三五天捞出来用井水一冲，放上棵小葱卷在煎饼里，味道爽口极了，小时候我常常乐此不疲而暗自得意。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的这些小动作应该很难逃过母亲的“法眼”吧，就像我总能在家中的某个角落发现儿子藏匿的饮料瓶一样，做母亲的一笑置之罢了。

刚腌上半年的咸菜，洗净后切开的颜色还发着青白，正是半咸不咸的时候，脆脆的，切成长条，就着稀饭那绝对是绝配。现在有时馋了，在超市里买一个，咸的无法入口，泡多少次水，再也吃不到小时候的味道。

七八十年代，哥哥姐姐在刘官庄镇上高中，每周步行回家一趟，母亲为他们准备上口粮，每人一罐头瓶咸菜，一包煎饼。母亲把咸菜切成丝，从油坛里舀上几勺花生油，放上一把自家院中的花椒和红辣椒炸锅，满满的一铁锅咸菜丝在翻炒，那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等我外出求学时，离家三百多里路，一学期回家一趟。聪慧的母亲把咸菜疙瘩切片晾干，炒熟的花生米和红辣椒用石臼捣碎，一起打包带到学校。一瓶炒咸菜，一包麦子煎饼，同宿舍的同学们一起分享。咸菜干拿凉水泡软放上辣椒面用酱油拌一饭盒，当做一星期的就菜，那种韧韧的嚼劲，比现在琳琅满目的任何咸菜都香。时隔多年，同学们调侃对莒县的最初印象，就是香喷喷的炒咸菜和咬不动的麦煎饼。

成家立业后，每次周末回家，返程的时候咸菜疙瘩是必不可少，母亲总捞几个个大刮净的提前晾好，还不忘嘱咐几句：“咸菜记得现吃现洗喊，早洗了放不住。”耄耋之年，父母仍坚持每年腌一缸咸菜，咸菜虽早已成为餐桌上的点缀，但它们承载了父母久远而浓厚的爱和牵挂。初冬的暖阳下，院内的几株菊花开的正烂漫，慈祥的父母坐在天井中，一边在喃喃细语，一边对腌菜去叶清洗，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们四周，祥和而温暖。

老家是孩子们的根，承载了每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我们从老家出发才有了幸福的今天。多少年来，老缸的咸菜，帮着全家度过了艰难岁月，支撑着儿女外出求学的一日三餐，它是家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根植于肺腑之处，饱含着数不清的酸甜苦辣，穿越了时光，带来无尽的乡愁和思念。